王超林墨竹艺术

赵统斌

时下，不少人画竹，多是漫不经心。一纸斗方，淡墨推竿，浓墨勾节，再制造一批“个”字、“介”字型的竹叶，一幅《竹趣图》也就诞生了。于是，以山水名世者，画竹；以人物名世者，画竹；以花鸟之中松鹰名世者，亦画竹。如此这般，“画竹”竟成了“名家”们敷衍索画者的雕虫小技。但是，超林不然。超林是用心在画竹。在常香玉心中，“戏大于天”，在超林心中，则是“竹大于天”。

超林日日以竹为伴。其外出必览竹，据案必画竹，伏枕必阅竹，开谈必言竹……竹子清奇的气韵、超拔的格调和“虚心有节”的整体人文意象，主宰了超林的灵魂，并神魔一般附着在他的身上。于是，超林的笔下就有了千姿百态的竹子。这些竹子，富有独特的灵性和意蕴，无论风竹，雨竹，还是月竹，雪竹……

 “君看潇潇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这是郑板桥的风竹，未免凄冷透骨清瘦寂寒。“超林竹”迥异。——风舞竹林，清气徐来。叶飒飒，枝摇摇，且有三五麻雀欢跃其间。这样，竹便有了生趣，有了活力，有了大自然固有的生命律动与和谐。这是风中之竹的神韵。

春雨沥沥，烟笼四野。嫩篁尖尖，举头探天。群鸟穿林，洒洒滴露。正应了“鸟鸣山更幽”之说，漫山遍野，到处都在破土，到处都在拔节，到处都在张臂，到处都在诉说，在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场面里，本该有轰轰隆隆的交响，然而，除了淅淅的雨声，你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有娃娃般娇嫩可爱的竹篁，给你殷殷遥望天外的期盼和希望。

《月光翠影》所予人的就是另外一种境界和感受了。暮色苍茫了一段时间之后，万籁俱寂。这时，云破月来，竹影婆娑。如水的月光，静静地在青黛的竹林里流淌，时或有人想起吴刚想起嫦娥，想起一些迷幻的不着边际的故事，想着想着，就被一两声蛙鸣惊醒，月下的竹林便像海浪般层层叠叠地涌来……超林大约也想不到，他的“月竹”能给人带来如此奇妙的想象和如此诗意的享受。

最能彰显超林独创精神和意志品格的，当数其“雪竹”了。皱纸写干，时出焦墨留白，自显主干的苍壮和遒劲，枝叶也在澡雪中愈显精神，好像叶叶似剑，枝枝如戟。《铮铮铁骨傲霜雪》即是一例，无需多言，一看标题就能知道图中“雪竹”的形象了。较之于这些“剑拔弩张”的作品，《瑞雪图》一类的作品似乎更有意趣。虽是灰蓝或淡蓝的冷色调背景，但一团一簇的竹叶和“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的竹枝，却给人带来机巧和幽默。特别是雪枝上，那一对对比目斗嘴的麻雀，更给人以轻松、温馨之感。

竹子自有“上天入地”的秉性，上则笑傲云天，旷达与豪迈；下则根植山野，执着与坚毅。然而，超林画竹并不总其全貌，而是“截两头取中间”，把两端无限延展的空间留给观众的想象。超林画竹的另一特点是，画面净省，只几根枝干，几丛叶子，从不点缀山石、屋宇或巷院作背景。惟其如此，才使作品获取了巨大的艺术张力，给人以味之不尽的感觉。赏罢“超林竹”，忽得小诗一首作结：

风来细叶摇清影，雨过新篁嫌岭低。

月下蛙鸣惊远梦，雪中麻雀念归期。

公元二00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岁在戊子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