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纯青的美学向度 ——黄智程先生山水画析读 伍立杨 |
近代以来,盛行盲目以西画为标准的绘画教育及参照,如果一个画家还具有较高的反思能力,最后他或许会发现,其毕生的追求,无非是“唯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晚清民初,政经备受冲击,文化亦然,在传统国画夕阳西下之际,黄宾虹的出世,在当时并未引起想象中的反应和轰动,黄氏绘画的意义,是在艺术史的长河中,才越来越显现出伟岸的创造力。 欧洲的文艺复兴尚有时代潮流的推动,黄宾虹所处的时代,则反而遏制着艺术的创造性。黄先生在此环境中所表现出来的精辟而深邃的智慧,以及他对技法实验性的远见卓识,尤其显出经典的光辉。 黄宾虹先生作为一代宗师,他对西方绘画的理解,与时人大异其趣。他对西方的接受、借鉴,完全是站在平等的地位上的对于不同画种神髓的观摩,而非某种技巧、或者构图、透视、范式等等的借鉴。 曲线的出神入化的运用,臻至鬼斧神工的境界,加之晚年又以密黑体升华,浓淡相破,宿墨亮之,似空似实,细察却又笔笔分明,神技不可方物,真所谓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是江山的韵致,更是笔与墨的一片化机。 《黄宾虹画论》尝谓:“作画全在用笔下苦功,力能压得住纸而后力透纸背。然用力不可过刚,过刚则枯硬……刚柔得中方是好画。用笔之法,全在书诀中,有一波三折一语,最是金丹。欧人言曲线美,亦为得解。院体纵横习气,就是太刚。明代浙江人画,惟秀水项德新、孔彰叔侄,与邹衣白、恽道生最佳。”此是从技术美学、以及中西文化异同角度出发,极其深刻的见道之论,他本人那生拙而练达的线条,营建出苍莽浑濛、生机蓬勃的艺术境界。 宾老用笔深邃、质朴,而又巧不可阶。其中包含用墨的处理、力度、长短、疾徐、构成,这是一个综合的世界,通常有所谓黄宾虹画风可赏不可法之说,乃是就其天才创造性的难度而言。 对于黄宾虹画理、画境的解析非数语可尽,但其综合浑厚、华滋、黑密、厚重、明晰、天真、特殊气息的韵味及此中一波三折的精妙笔法,是永远也难以模仿的。试观近年学黄者,抛开精气神不论,仅从技术角度看,其悬殊不可以道里计。 真正能从技术、气质贴近宾老精神世界的,凤毛麟角耳。有之,则为黄智程先生。他既是黄氏血脉的传人,更是其精神气质的传人。 范扬先生评曰:“宾老乃画学宝藏,道、史、文、书诸学,笔、墨、水、色诸法,靡不完备。採其一隅者,即为名手。智程兄弟浸淫黄学,登堂入室,探微索隐,入山既深,蒐集又广,世罕其匹。兼以遍参名家,广採他山之石。行万里路,搜尽天下奇峰。处子脱兔,自是名将规模;厚积薄发,便成大家气象。” 何加林先生写到:“近人学黄宾虹者不下万千,皆徒具其表,唯智程深谙笔墨之要,不以形圄,重在笔墨锤炼,实知气韵生动并非云烟雾霭之理,而以笔墨笔笔生发写出,得此真谛者,黄家弟子中唯智程兄耳。” 张捷先生称赞黄智程“临阵挥毫,皆以意取象,不求状物而少俗态,移山植木自追虹庐遗韵,又取自我家法,山情水色,力求浑朴苍健,勾画点染,情放意达,所谓山水乃图自然之性,非剽窃其形,不写万物之貌,乃传其内涵之神,故托物寄兴,心印是也。” 黄智程先生曾在杭州创办文革后第一所业余美术学校,教师都由浙江美院(现中国美院)聘兼,后任职杭州佛教协会。期间与各路大家接触,同时得以研读佛典,又于灵隐寺等大寺与高僧大德亲炙往还,于佛教慈悲为怀、悲悯众生的本质深所领悟。青少年时代,他就得以亲炙黄宾虹先生的原作,而早在上世纪七零年代中期,就与宾老学生王伯敏、余任天、叶少珊等深交,聆听黄宾虹画画的一些重要细节过程。其后又在中国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国家画院学习,并在杭州创办南竹轩艺术创作室、北京北石居创作室。 他对于黄宾虹先生绘画思想,尝有专门的论文阐述。其间,他写到: “其八十余年的艺术实践始终坚持着传统绘画最基本的笔墨语言,为当时萌动于嬗递流变过程中的中国画坛树立起了一块坚实的水墨丹青之丰碑。” “我也最对他的山水画痴迷,并有幸收藏了十余幅黄老的山水画作。” “要明确黄宾虹是中国文人画系统的传承者,这不仅是指其作品中对传统文人画的基本构成要素即“诗、书、画、印”以及笔墨构成等因素的保留,更是对画面中力感、节奏、韵致的再追寻,和对道与技、心与物、形与神、人格与风格和谐关系的再探索。” “首先是理解他作品的构成元素,抽象的说就是点,线与块面,具体而言就是各种各样的树,石或土坡、房子、小桥、流水、点景人物,艇或帆船以及山、云、水、气等。这些虽都是指具体的称谓,而当他使用这些艺术语言创作一幅山水画的时候,却又随机生发、极尽其变化,以至一个墨点,随画面的需要,都可以有大小、浓谈、干湿、长短、横竖、前后、聚散、轻重等分别。”……(见黄智程《移步不换形:从黄宾虹谈20世纪传统绘画对当下的启示》) 黄智程先生对于黄氏画学那种曲线的运用,在当世画家中,不是之一,而是唯一。其所运用已经达至神乎其技的地步,真正达至“千变万化,出奇无穷可也”(黄宾虹语)的境界。曲线造型的掌握,难于上青天,但在黄智程先生那里,曲线造型构成了他通体的出神入化。线条揖让之间似可触摸到他的孤愤、他的锐眼以及充溢智性的想法,无往不收,无垂不缩,调控驾御,如臂使指,笔笔葆有内在的精严,无一闲置。 线条之包涵量、概括力、结构之可塑性、变通范畴及笔墨之精炼程度、表现广度,俱在其运笔通盘考虑之中,万物竞发,天籁自在,沉静虚和,古意盎然,写意的放达和造型的精切完美会合,和他的哲学理念如出一辙,保持生活与艺术的深度下潜。 亚里士多德有谓“艺术就是杂多的统一,是不协调因素的协调”。黄智程先生简捷到家的丰富性,神情、意度、品位、学养之涵容,正是对此艺术辩证法的上佳诠释。 尤其当画坛一些论者以为,以宾老的笔法,仅适宜于作小品小幅,不适于作大画巨画,黄智程先生以其精到的多幅巨画,诸如八尺甚至丈二匹之作,从质和量两方面,对这种浮泛的言论给予了有力的回答。 对于这种疑问,他不动声色,也不与之辩难,而是集中一段时间,息影林泉,一系列的丈二匹的大画问世了。不折不扣的、如假包换的黄氏风格,浑厚华滋、厚重黑密,却也明晰透亮,温润可居。他的这些作品,用笔老辣华滋、厚重宏大,场景气势磅礴。造化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流贯在他的艺术中。无论第一印象还是专心的细读,毫不夸张地说,几乎可以以为是宾老作品的再生。深具“思力功深石补天”的内在精神,恣肆的奇纵和规则的约束天衣无缝地恰切融汇;沉着雄健中葆有流转激宕的畅美。他的绘画的款识题跋,深度发挥他书法的醇厚功力,磅礴郁积,流漓顿挫,意味尤不可穷极,造成合之双美的诗性升华。 通常,长于湿笔者,画多秀润而欠森动:长于渴笔者,往往森动有余而秀润不足。智程先生用笔,浓淡干湿,顿挫疾徐,无往而不利,视之以“意眼”,触之以“动感”,合之乃得“速度”、深度,真出神入化者也。 这种成就,得之于黄氏画学之深度下潜,自然所见、所感、所思、所悟,均与市面上的画者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他的绝世高华,在朴茂里头;他的奇巧,在守拙里头;他的工整,在荒率里头;他的天真,在老古里头。胸中丘壑,深沉无比,于是神出鬼没,撒豆成兵。绘事做的这个分上,无法不谓之“妙到毫颠”。 他的作品中,渊然充溢妙造自然与回归大自然本身的气质,作品经得起大自然气质的检验,而非似是而非的文艺理论的检验;经得起倒回去与走出来的反复验证。不论任何画种,抑或同一画种的不同表现方式,均以接受自然气质的检验之效果,为最高鹄的。 逼真,如画,是站在不同的立场的观察,所下的关于美的事物的结论,但对于黄智程的画作而言,则在逼真、与如画均可藉之观览。逼真,是就其艺术功夫而言,如画,则是将其作品反过来作为大自然范本为比较对象,也即是双重的检验。 多年的摸索创造,伴随对艺术规律的参透,哲学智慧的运用。心安神逸,居高临下,禅意流溢,如见山中高士,同时开辟思维自由驰骋的通衢。故而黄智程先生的作品,是对艺术被异化的反拨,成就了一剂原生态的艺术清凉散。 由黄智程先生领衔的中国国家画院、中国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馆主办、中国美协艺委会、中国国际书画艺术研究会、乌兹别克斯坦艺术科学院合办为繁荣艺术丝绸之路经济带,在2014年前往乌兹别克斯坦进行两国艺术交流活动,得到了两国政府的肯定,取得了巨大成功并促成了中国国家画院与乌兹别克斯坦艺术科学院建立了长期合作交流机制。黄智程先生也因此在中乌建交22周年之际,获得政府部门授予的两国艺术人文交流突出贡献奖。 黄智程先生的种种努力,在传统国画夕阳无限之际,注入一种强烈的时代之光。这里面既有敢拿线装书来装“摩登时代”的复杂的现代性,也有咳唾如虹的气魄,风趣可掬的机智!还有渗透到笔墨、构图、造境各环节里头的德先生和赛先生!真的艺术,那是精神解放和解放精神的通衢,在他的笔墨里,我们渊然读到这样的理念:生命是自由的前提,而自由是生命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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